七两2345

vb 七两二三肆伍
只写白佟。

迷3





满月被乌云盖尽,天色又暗了几度,白展堂不敢犹豫,除了慌张害怕还剩下一部分自己也摸不清楚的情绪,眼泪凉凉滴在脸颊上,惊疑地擦去水渍,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流这滴泪的理由。


觉得自己可笑,就像被侵害的女子还没说什么,登徒子却抢先一步哭诉起来。


他很快收拾了包袱,只是天公早早提醒了今夜不宜赶路,整夜的狂风暴雨,电闪雷鸣,把他困在了离客栈不过十里地的小破庙里。庙比茅厕大不到哪里去,才立了夏,雨水被风呼呼刮进,白展堂躺在最里面,背上衣衫潮湿,凉得人睡不着。


做了不到一个月,工钱也没领到,身无分文,就算可以露宿街头,可再赶着路还要饿上几天,他怎么挨到家里,到家里又怎么和娘亲解释。对二姨生了非分之想,被赶出来了?分明是自己跑出来的,可不跑怎么办,二姨气得捂了胸口,声音沙哑眼睛猩红,好像就要找来捕快,凶狠地将他指认,把好色之徒抓走。


她的病还没好,又不好好吃药,账房说她不能受气的,会不会被自己气出了什么好歹。


白展堂顿时忘了自己是个“逃犯”,只懊恼自己应该再确认一下她的情况,又像有点不舍,有点不甘,反正也要饿肚子,多饿一天又怎么了,闭了眼睛,下定决心在七侠镇留上一天。


真是做什么事都是一时冲动。


希望第二天夜里没有雨,他再偷偷去看看她。白展堂皱了眉,这想法确实不太光明,不太干净,一不留神可能真的变成逃犯。


可他忍不住,像今天晚上他忍不住说的那些话。


白展堂躲到了神像台子后面,一觉让自己睡到大中午,最后是被外面两个乞丐的声音吵醒的。


两个乞丐碗里有才讨来的吃食,一边吃一边一人一句地唠。白展堂本不想偷听,只是听到他们说起了同福客栈的佟掌柜。


“你说佟掌柜得休息多少天,她客栈一歇业,我这伙食都差了。”

“听说比之前还严重,躺床上起都起不来,她不会要没了吧…”

“太缺德了哪有你这样咒人的。”

“唉呀咱这行真是越来越难做了…”


他想得没错,果然被气出事了。


白展堂想冲出去问上两句,可这两个乞丐都认识他是同福客栈的跑堂,他不知道如何解释,心急了起来,觉得自己罪大恶极,马上就想回去看她。只是怎么能这样冲动,她万一再看见自己,气得更厉害了怎么办,只能按耐住躁动的心,盼望夜晚到来。


万里无云,太阳很大,将前夜的雨都晒干了,刮起了微风,白展堂盯着毒辣的太阳渐渐西落,镇子的灯灭了后,再听着打更人的报时。


只是一天不见,白展堂不明白自己怎么能思念成这样,或许是因为担心,或许还有愧疚。庙旁的大树被风一吹,树叶哗啦啦的响,他张望一圈,落下泪来。


他更坚定了,轻松地没两步就踩上了同福客栈的屋顶,那间房的灯是黑的,里头没有声响,很安静。打开了窗户,悄悄跃进,月光射入,让白展堂能依稀看清躺在床上的人。


应该是月光的原因,白展堂看见佟湘玉脸色苍白,睡得太过平静,真是像个死人,看不到呼吸的起伏。


白展堂还是伸手去探了鼻息,确实还有气流打得手指细痒,才舒了口气。再去找她的手,想要摸摸脉,只是手才触上,竟然被她一把抓住,吓得扭头看去,佟湘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。


本来就是第一次做这亏心事,白展堂被吓了个半死,她手抓得没用力,一下就甩开了,转身就要从窗户逃出去。


“站住。”佟湘玉在发号施令。


他刚才急得都要使上了轻功,迈了不过两步,佟湘玉的声音像提线木偶的线,把他操控起来,像被点了,在窗前定住。


“我以为还要过几天,没想到你今天就回来了…早点回也好,不然多影响生意。”


佟湘玉坐了起来,沙哑干涩,听出来使了劲儿,音量却不大,又说:“有东西吃吗,饿不饿。”


他二姨神通广大,好像早料到了,像他初来之时一样关心,白展堂一整天也没想起腹中空空,满脑子净想着她,本来还有些害怕,一说起来真的有点委屈:“没吃呢。”


他转身去看佟湘玉,又猛地意识到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:“你身体咋样了。”


“好着呢。”

“你骗我。”

“对,骗你呢。”


白展堂目瞪口呆,急了就要责怪:“你…”


佟湘玉浅浅笑了,咳了两下,说:“就是又伤风了,为了让你早点回来,我让他们到处说我要死了。”


佟湘玉是说的真话。


前一夜身子疼痛,睡到半夜才好些,只是窗户没关,又着凉了。到早晨,书生和杂役急匆匆地来敲她的门,喊着小跑堂白展堂走了,一进屋湿漉漉的,书生马上就去请了大夫,又给她开了好多药。但伙计们还是照着她的吩咐,到处说佟掌柜病入膏肓,危在旦夕。


因为雨大,她算准了他走不远,因为没钱,她算准了他没饭吃,可又是因为什么,她算到了他听到她病了会回来。


半夜起身,她看到那碗已经凝固的面条,察觉到错过了什么。


“不知道嫁谁,就嫁给我。”

“你不喜欢我吗。”

“二姨,我好喜欢你。”


她那时分明为了按耐心头悸动,装出了慈爱的表情,说当然喜欢乖乖的外甥,却连外甥的眼睛也不敢看。


后来恐惧来得太快,她什么都没反应过来。


她知道白展堂一定会回来,早早把剪刀收了起来,放进柜子里之前,又多看了两眼,有些厌弃。这把剪刀是防别人的,却在无数的夜晚里刮着她的血肉,疼得要命。


束缚她的不止是别人,还有她自己,可白展堂的试图拯救太直接太急促,不小心又伤到她了。


不知者无罪啊。


佟湘玉决定赌一赌,赌那句“喜欢”,是她希望的“喜欢”。


“对不起,别生我的气。”这句话是佟湘玉说的。


突然的道歉让白展堂愣住,昨晚说的那次,像怕激怒坏人的恳求,这一次却又是为什么,因为把他骗回来了吗,觉得奇怪,他强打了精神去仔细看佟湘玉的眼睛。


她面色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,眼睛里含了水,解释道:“我昨天不是说你。”


两次都是一样,她在说昨天那一句无耻的好色之徒,她以为白展堂是因为气这个而出走。


可昨晚只有他们两个人,那猩红的眼睛明明就是在死死盯着自己,白展堂皱了眉,察觉到她太多难言之隐:“不能告诉我吗。”


“能,但是…给我一点时间。”


白展堂鼻子又酸起来,比刚才还要委屈。


他没想过在昨天吐露心迹,那些话没有经过编排,导致说得冲动,说得冒犯,说得片面,那时他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好色之徒。


可的确因为她那双黑亮的眼睛,让他在初见时就发了愣,的确因为耗子的那个拥抱,她无意的磨磨蹭蹭,吓得让他跑到茅房里冷静了许久。二姨给他下了迷药,她走到哪里,他的眼睛就跟到哪里。


后来他仿佛看到了她的回应,觉得自己看出了她那份心思,以为万无一失,所以才大胆表露。只是没有经验没有编排,他最终还是胡说一通。


那滴眼泪,真的是因为委屈的哭,那把剪刀防的不是他,他心里燃起希望来。


“我不知道你想起谁了,反正我想的全是你…”


月光又亮了几分,白展堂把面前人看得更清楚,她的圆杏眼又眯了眯,朦朦胧胧,像她第一次摸他的脑袋,夸他俊俏那次。


那时佟湘玉的嘴唇水水润润,把他看得更饿,和现在一样饿。白展堂激动得无措:“你也…二姨…你也喜欢我的。”


叫的那声姨仿佛是礼貌的征求过了,他忍不住探去身子,在她唇上啃食了两下,没有躲避,他兴奋起来,去搂了她,觉得可口,使了力道按压下去,生疏地撬至软舌,尝到淡淡的草药和茶水味。 佟湘玉被吻得嗓子嘶痒,咳嗽起来,干干咳不出什么,还是被他堵着一一吞下。


苦过后是丝丝的甜。


直到怀中人轻轻抽动起来,有冰凉流进嘴里,湿湿咸咸,他停下,才看见佟湘玉已经泪流满面。


“展堂…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。”


“你应该明白,我不漂亮,就是倒霉,嫁了个短命的疯子,那群毛手毛脚的男人,只是欺负我是个寡妇而已…”


她扯了一个苦笑,泪水还在流:“你…你也是这样吗,你也和他们一样。”


白展堂慌了:“不,我不是。”


“你不是,刚才在干什么,现在在干什么。”


白展堂觉得自己是个怂包,越矩的事也做了,现在还抱着她没有撒手,她一句话一个眼神,又让他怕得要命。


佟湘玉还在哭,他怕,却抱得更紧,说:“我知道我在做什么。”


白展堂也是刚刚才明白。


在运了气就要施展轻功飞上屋檐的时候,他借明晃的月光,看到破庙旁边的那颗大树下,孤零零生了朵花。


花是浅黄色,那天早晨,他怀里揣着佟湘玉给的铜钱去买茶叶,回来在路边看到的那一朵,也是浅黄色,也是孤零零的一朵,他那时左顾右盼,犹豫了许久,还是觉得太过美丽,摘了回去,递到他觉得同样美丽的二姨手上,和她配极了。


虽然没过两个时辰,花就蔫了,佟湘玉插在账台上的钱桶上,最后被打扫卫生的杂役扔掉。


白展堂站着想了好一会儿,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摘那花。


花并没有美到哪里去,到其他的花圃里,每一朵都比她明艳,可是她挺了来去的风雨,独自撑到了夏天,最后只她一朵,开得自信,开得芬芳,足够让白展堂驻足。


白展堂好像又闻到那股他最喜欢的花香,眼前又浮现了芊芊扭动的腰肢,那人水唇一启,手摸了他的头,说:“展堂乖。”


他渐渐喜欢了她的全部,只是也包括了最初那些欲望。


“我就是喜欢你,我第一眼见你,不知道你是佟湘玉的时候,不知道你是个寡妇的时候…当时你一说话,我就没法儿走了,因为我腿是软的,背是麻的,手心里全是汗,一句整话也说不利索。”


佟湘玉已经哭得越来越厉害,哭出呜呜咽咽的声音,身子都在用力抽泣:“什么,什么意思。”


“我对你,是一见钟情。”


她扎在了白展堂怀里,哭湿衣襟。可不过越出了一小步,那些可怕的声音又如约而至,徘徊在了耳边,她在白展堂怀里待的不安分,开始细小地挣扎:“可是…我害怕…”


佟湘玉停了哭泣,闭上眼睛流下最后两滴泪水,缩了缩身子,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,白展堂察觉到异样,她抖如筛糠,比前一日更甚,不敢松手。


“不怕,不怕…”他说的轻,几乎是贴上了她的耳朵:“我在这儿呢。”


意识再次不清,有人抚顺着她的背,不停地念叨,声音是梦里的那束光亮,有抚慰心脏的力量,比之前听得清楚得多,这回她又穿过去,没有踩空,睁了眼,闻到那股皂角粉和阳光的味道,是她好外甥的味道。


前一天她独自一人,缓到了半夜。


现在她很快清醒过来,拯救她的外甥还在没大没小地说:“湘玉不怕。”


语气像哄孩子一般,不知道从哪儿学来,佟湘玉安心得过分,身体又近上贴了贴,猛地想起了白天收到那封信。


白翠萍写来,问了她的身体,问了她的生意,问了她的外甥,说自己又要出差办案,要路过镇子来看看。


佟湘玉身子又软下去,用力咳了起来,白展堂拍了拍她的背,把她的做贼心虚拍走,看不见她又冷又苦的自嘲一笑。


身体不好,生意不好,但是外甥好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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