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两2345

vb 七两二三肆伍
只写白佟。

迷 1

❗️白佟

❗️二姨梗

❗️私设严重




到的时候是三月份,这天的关中太阳高照,晒不热,但是闷得人提不起精神。过了热热闹闹的官道,再进那个路上没几个人走的七侠镇,才觉得稍稍舒适一些。


兴致不高不只是因为天气,我在路上奔波了几天,是被我亲娘生生赶出家门的。


“这不想做那不想做!你就得去磨练磨练!”临出门的时候我娘还在骂。


这不能怪她,她一个女捕头不容易,把她才成年的儿子拉进衙门给安排了个小捕快做,没想到办案子出趟门,回来就听说乖儿子把差事辞了。


她气得厉害,给七侠镇那边写了封信,再给了我地址,让我自己出来闯荡找饭吃。


七侠镇同福客栈佟湘玉收。


我娘写信的时候,我在旁边偷偷看到的,那就是她这回出去认识的那个妹妹,这次办的案子这个妹妹帮了大忙,走之前还让我带来了五十两,是向衙门申请来的赏银。信里一个个湘玉妹妹好妹妹亲昵地叫,再一句句诉说着亲儿子给她的气受。她写完信抬头瞥了一眼,说到了要懂礼貌,叫二姨。


我是觉得无所谓,反正我不想当捕快,自小练武又不怕吃苦,结果就是每天在街上无所事事地逛,娘办案子也不带我,一回来就唠唠叨叨的,离开一阵子也不错,只是希望这个二姨能对我宽大处理。


出门那一刻终于感觉自由了,在路上磨磨蹭蹭游山玩水,两天的路走了八天。


到七侠镇的时候才过了中午,我被闷出了一身汗,身上银子已经花光,那五十两万万不敢动,肚子空空饥肠辘辘,焦急打听同福客栈方位。


“同福客栈?诶哟正好,刚过去呢,你找那位去吧。”过路的大叔有点不耐烦,心情好像被天气影响得有些急躁,向前方扫了一眼,给指了指一个红红的背影。


什么意思,同福客栈难道会动吗。


那是个年轻女子,走路速度有些快,腰上却还能带些扭动,屁股也翘着跟着扭,我快走了些去拦住她,还将她惊吓到了,往后退了两步。


我愣了愣,此人梳着妇人发髻,面容却长得太过韶颜稚齿,放下了两缕弯弯细发,给庄重添了两抹轻佻,身上散着一股花香,嘴巴水水粉粉的。本该闷热,可在她周遭好像围着凉丝丝的风,两缕发微微浮动,让在身旁站着的人都心旷神怡。


“你有什么事?”


沉在凉爽里,我发呆的时间太长了,直到她张口,蹙了眉提醒。



“麻烦了姑娘,我找同福客栈。”


她神色突然变了惊讶,好像还憋了笑,上下打量了我,点了点头,刚才还是方正的普通话,突然带起了家乡的口音:“跟着我吧。”


我应该是太饿了,不知道怎的手发了抖,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,仔细想想她忍笑的原由。


称梳了发髻的女子“姑娘”,怎么会不惹人发笑,我来不及去想她到底是谁,也忘了目的,突然腿也发起抖来。幸好她走的还是很快,看不到我这副模样,只能鼻子嗅着前面飘来的淡淡花香,盯着扭动的腰肢,一步步紧紧跟在后面。


其实已经不远了,再拐个街口就看得到同福客栈的大招牌,待到了门口,我才意识到事态已经变得更严重。


“掌柜的你回来啦。”


站在账台里的书生正冲着我这边叫喊,我还没回头寻找,就听到前面的人答应了一声。


“嗯,西街的都收了,你记上。”她往账台扔了个钱袋,又回头看我,又勾了抹笑:“别发呆,上楼。”


她依旧领着,上楼梯的时候提了裙摆,扭的更是厉害了,我被那左晃右晃的腚子晃得头晕眼花。


本以为佟湘玉是个年近半百的大娘,可如今眼前这个掌柜看起来不过大了我几岁而已,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,只能暗自怪罪起娘亲来,这样的妹妹也敢认,还只说了是个寡妇,可她怎么没有说…是个小寡妇。


想到方才唤她姑娘,我汗如雨下。


佟湘玉分明是早早给我收拾了房间,很小,但是干净明亮。“本来就是留给伙计住的地方,前几天就弄干净了,怎么知道你这么慢,怕落灰,天天都让人打扫一遍呢。”


她话语间带了些抱怨,我不好意思起来,还没张口,她拿着手绢的手已经压上了我的额头。


“神呀,你这个汗呀。”


佟湘玉人冰冰凉凉的,连带着手绢也冰冰凉凉,一边擦还一边叮嘱:“今天白天是闷了些,晚上可还凉着呢,没到真热的时候千万不能撤褥子…饿不饿,吃饭了没有,我让他们送点饭菜来,哟,不行,你自己下去吃,你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玩儿的…”


不愧是掌柜的,面面俱到,我点着头,眼前那两片水唇一张一合喷香,晶莹剔透的,肚子是真饿了,看着秀色可餐,真的咬一口下去,不晓得是什么滋味。


“你这娃怎么呆呆傻傻的。”佟湘玉好像察觉到我的神游四方,突然嗓门大了些,又说:“还不知道我是谁呀。”


“知道,知道,佟掌柜。”

“嗯?”

“姨…二姨?”


她突然开心起来,笑得眼睛弯弯,真的像个长辈,摸上了我的脑袋:“诶呀~展堂真乖。”


我浑身不自在,听着她拉长了歪东歪西的语调,莫名的悦耳,又忍了下来。


“这几天玩儿开心了吧,今天就让你再歇半天,明天就得帮姨干活了。”

“我干什么。”

“跑堂呗,倒茶倒酒,迎客送客…”


她说着声音渐小了,再次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,大大的圆杏眼忽眯了眯,朦朦胧胧的,一边嘴角勾了起来,笑得奇怪:“展堂长得俊着呢,得给我拉多少客呀。”


那双朦胧的双眼含满了笑,还媚得很,我突然对她生了不少敬佩之心。


这个二姨,多少有些妖娆,一个寡妇,独自经营客栈,会遇到多少麻烦,怎么做到全身而退。


又或许,她并没有想着全身而退。


她已经下楼远去,说饭菜好了叫我,却留下一股神秘花香,浸着我,好奇心被提得高高,行李也忘了放下。


吃过饭后再没回房,店里客人寥寥无几,借口熟悉客栈逛了两圈,和伙计们打了个招呼,最后拿来小凳子坐在账台前盯着大门口。


账台里就站着那个神秘女人,也不管我,和那个小书生对着账目。我眼睛貌似炯炯有神,其实什么也看不着,光是耳朵在听后面的动静。


翻账本,拨算盘,连毛笔点砚台的声音好像都听见了,那个女人细细软软的声音自然没落下。


“嗯,嗯…错了,女儿红是七两…”

“老邢这顿还赊着…”

“还有那只鸡,二十文呢…”


声音一小,带些陕音的呢喃细语,像天外飘来的,不仔细听内容都不知道在说什么,我羡慕起这个小账房,感觉每天都能和她靠得很近,听她对自己说柔柔的话,拐来拐去,好听得很。


我怎么就不能算账呢,就是算盘打得不快而已。


账本和算盘的声音还在继续,突然感受到头顶飘来阵阵轻风,抬头看去,她从账台露出半个脑袋看我,伸着手臂拿着团扇给我扇风。


“热不热啊。”


香气也被一阵阵扇到我的脸上,我早不出汗了,再仰了仰头,看到她抿着嘴对我笑。
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位不对,我看到的,她不止是嘴角扬起,就连眼角也翘了起来,又轻轻眯着,含了一些水光,活脱成了一双狐狸眼,整幅面容带了邪气。


又邪又媚,却漂亮得紧,她这把团扇像在对我施展什么法术,那股香气能勾人心魄,我赶忙站了起来:“不热,早就不热了。”


站起来再看,哪里媚哪里邪,她的神情十分正常,笑得柔和,眼里倒是有几分对外甥的疼爱。


“这天儿啊,就算不动弹,也会闷出汗的,也就这几天,下几场雨,再过一阵,换了季就好多了。”她一边说着,把团扇给了我,意思是让我自己扇。


团扇上印画着貂蝉,风姿绰约栩栩如生。我划了两下,什么味道都没有。


一边的书生不再拨算盘,停下想了想:“换季?掌柜的,你的生日要到了啊。”


她倒是一愣,啊了一声,偏头去看一边的日历,自己的生日却记不得了。


“生日?什么时候。”我也进了账台,一起看着日历。

“掌柜的生日好记,立夏。”


在日历上找了找,四月初五,还有大半个月。


她笑容没有方才的大了,叹了气:“记它干嘛,真是忙到了,什么日子都记不住。”


“发工钱的日子要记住。”小书生的眼神变得真挚,她翻了大白眼,我忍不住笑起来。


“这个绝对记不住。”

“这个必须记得住。”

“记不住。”

“记得住。”


可能是因为听到了我愈发放肆的笑声,所以气氛才好起来的,佟湘玉竟然也有闲情逸致和书生对两句。不过和我们玩闹了一会儿,她就说眼睛累了要回房歇歇。


大白天的,歇什么,我不理解,但是方才确实看见她已经双手都撑住了账台,像是站了太久,难道是因为我把小凳子占了?上楼梯轻飘飘的,依旧扭着腚。不过她一走账台里好像就闷燥起来了,我拿着团扇,又扇了几下。


书生看出我的疑虑,叹了口气说:“掌柜的身体还没养好呢。”


“她怎么了?”

“你不知道?”书生很惊讶。

“我…我怎么知道?”

“你娘没和你说啊,她抓公孙乌龙,我们掌柜的帮她挡了一掌呢,还好不重,要重了命都不知道留不留得住…”


那个小杂役本来擦着桌子,也凑了上来:“还不重呢?昏了三天,躺了半个月才下地,下地了也走不利索,三娘也一直陪着掌柜的,现在是比之前好多了,就是不能太累着。”


“也不能气着。”书生补充,像是特意叮嘱我这个新来的。


我倒吸了口凉气,这事娘居然没和我提,看来真是被我气昏了头,只记得夸妹妹,赶儿子。怪不得这差出了两个来月,怪不得莫名其妙的认妹妹。那真算是我娘的救命恩人,我也算知道为什么把我派到这里来,一定是觉得只送银子还做得不够,干脆把我送过来任她差遣。


可真是我亲生的好娘亲。


但我认了,整个江湖都知道,公孙乌龙这人物太危险,武功高强,普通人真要结实接他全力一掌,一定是当场毙命。仔细想想也是我娘不带我的原因。


我怀了感激,对二姨愈发敬佩。


自小就没皮没脸,跑堂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,能跑腿能赔笑,有麻烦我也能对付。


比如邢捕头总是来摸二姨的手,好几次我真想点他的檀中环跳,二姨也看出来我护她,暗里拍拍我的肩,让我降降火气。


我只听她的,在这里又过了几日,我才真明白她的用心。这个小镇子并不险恶,只会不时出些跌宕,无伤大雅,像公孙乌龙这茬子事,可能真是在镇子里投胎几回才能遇到一次。其二也是她太厉害,和衙门的关系打的非同一般,捕头捕快们天天吃饭喝茶,如几尊大佛在客栈镇压,而且皮毛功夫也没习过的人,竟还有着一些个武功高强的朋友。


我最初的担心都是多虑,她根本用不着想着如何全身而退,因为根本不必退。


佟掌柜若是刻意起来是很明显的,虽然极少见,有事求人的时候,会扮幅别的样子贩着媚,一个女人家,有时确实是一种手段。其他男人受用,可我不喜欢,看着难受,我知道她也一样难受,因为看见过她扭过头就变了个模样,眉眼间满是疲惫和厌恶。


而且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一样觉得她妖娆,她并不像寻常的漂亮女人,不是所有人都吃她那套,好像从头到尾别有用心的,只有我自己。


我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恶心了。那些传情的眼睛,拐弯的语调,扭晃的腰肢,在她身上体现的极其自然,根本不是故意做出让人看的,而本来就是她骨肉里生长的。


什么邪气狐媚,都是我的邪恶臆想,对二姨的荒唐亵渎。


我觉得自己像个混蛋。


这段日子果然常下雨,多是大半夜在睡梦里下的,下过了就凉起来,白天里太阳蒸了再热,再下,再凉。我听她的话,睡觉不掉被子,却没想到客栈里最先听到的两个喷嚏就是她打的。


说话开始瓮声瓮气,怕染了伙计和客人,没必要不出房间,三餐分了饭菜端上去吃。


我会抢着亲自把饭菜给她送上,再叮嘱她吃药,她依旧和往常一样,笑得温柔,来摸两下我的脑袋,声音从鼻子发出来:“真乖,展堂真乖。”


语气像哄孩子的,再严重些,我觉得自己有时像她的宠物。


也只有两人时她会这样,像我一样,面上叫掌柜,私底才叫二姨。是我和她没商量过的默契。


我很奇怪的不抵触她这样的举动,因为早早觉得自己已经长大,不再是孩童,连我娘碰了我的头都会躲避,可她的手抚上来,我甚至想仰起脸去多蹭蹭,幻想那只手摸到我的脖颈。


我真是个混蛋,明知故犯的混蛋。喜欢她对我做那些多余的动作,喜欢她在自己眼前走路扭来晃去,喜欢听展堂的堂字余音高高翘起,还嫌弃距离远了闻不到那股花香,一点点的靠近,不是理智拉扯,真想把鼻子贴到怀里,多吸几口。


我不再过多的揣测她,却心里明白自己很喜欢这个二姨。我讨厌多手多脚的邢捕头,却又觉得自己虚假,邢捕头是面上的,而小跑堂是在心里。


我开始爱讨她的欢心,在日历前看了又看,当跑堂不轻松却十分充实,时间过得很快,一转眼就是四月初五,立夏,今天。


因为伤了风,吃什么都差点味道,她最近胃小了又小,每一餐吃不了几口,收碗筷的时候就见她嘴巴微微嘟起来,很不满:“总拿那么多,我吃不下。”


又怕传染了不让我吃她的剩饭,最后嚷嚷着浪费粮食。


我下定决心,向厨子学了几天,为了在四月初五给她做一碗面。


清汤面,汤里却不知道熬进了多少大料,我在灶边死死守了两个多时辰,最后下面,放两棵清甜小青菜。


开门一刻,我如愿以偿看到她发光的眼睛,二姨宠我,从来没让我失望。


“生日快乐。”

“你做的呀?”

“让老李教我的。”


“展堂真厉害!”她异常的开心,开心得我怀疑是不是在哄骗我。


“要是没有展堂,我该怎么办呀。”好听的话一套一套也罢了,待我放下面后竟然还抱上了胳膊晃了晃。


不过一下晃了两下就放开了,我触到了那胸前的凸起惊了,强装了镇定,还是急喘起来,见她已经坐下拿起了筷子,我嘴里打着哈哈扭头就想逃跑,又被她喊住。


“诶你去哪儿!坐下陪我。”


暗道不好,双腿不受控制,只听得她的使唤。从我第一天来时就这样。


“我生日,就丢我一个人在这儿啊。”她满意看着我被她一句话按下,坐在了旁边。挑了一口面,点点头,莞尔一笑:“好吃。”


得到夸奖,我顿时忘了方才的慌张,总算放松了一些:“多吃点,吃完,听声音我感觉你今天好多了。”


“嗯,要好了,从小病好得就慢…怎么样啊展堂,都来二十天了,你还习惯这里吗。”


话锋转得太快,我一下没反应过来,啊了一声,连道习惯。原来她不只是因为要生日作陪,还想着作为姨和掌柜,对我开展一些关心。


“看三娘写的信,我还以为你会嫌弃这里,毕竟活儿又脏又累,现在看,你不是这样的嘛。”

“我怕什么累,我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,就是不想做捕快而已。”

“做捕快有什么不好的呀。”


“太无聊了,有案子也轮不到我,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,每天就是巡街巡街巡街,还没有自由,上边说啥就得干啥…”我说起那差事就一肚子牢骚,讲得停不下来,却发现她也不看我,认认真真的吃着那碗面,好像根本没有听。


“没关系,不喜欢做啥就不做,你年纪轻,功夫也学得好,选择多着呢,不然三娘也不会让你到我这来…”她忽然又停了筷子抬头看我,眨巴了两下眼睛:“你害怕我吗。”


话锋又是一转,我不知道今天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,根本跟不上节奏。这问题也不好回答,说不怕,在她面前确实会有些畏缩,说怕,好像又没有到那个程度。


那双眼睛又眨了两下,放置了些浅浅的笑意,她的两片嘴唇从第一天来时我就喜欢上的,总是抿了红纸,看着又滑又润,现在又因为吃面变得水水亮亮的,我突然想起那日账台里边那张脸。


嘴角眼角都扬起来。狐狸精,我怕的应该是狐狸精。


我心里明明知道她不是,可还是要把她冤枉成是,狐狸精无时无刻都在勾着我,所以我怕,怕的是控制不住自己。


二姨哪儿都好,就是太漂亮了。


会不会有些离谱牵强,咽了口唾沫,我不敢说话。


“你看你,又这个样子了,我发现你这娃和我说不到几句话总是要发呆,和别人又不这样。”佟湘玉又来摸我的头:“不要怕嘛,姨又不吃人。”


吃人?我在心里发了抖,可能因为吃了汤面,那只手温温热热,摸得我燥热。


我还不敢说话,她像有意缓和气氛:“展堂生日是啥时候。”


“十一月十四,属鼠。”

“冬天呀。”


我点头,是冬天,小雪,立冬后的第一个节气。我娘总会提起我出生那天是阴天,冷得要命。


立夏,小雪,一热一冷。


“二姨你属什么。”我脱口而出。


她笑了,不紧不慢喝了口勺子里的汤:“虽然我是个寡妇,不是什么大姑娘了,你也不能直接来套年纪吧。”


“大姑娘”明明就是在点我,点那日的称呼轻挑无礼。顿时冷汗直出,我害怕她确实是有充分理由的,她要真不高兴,怕真的要吃人。


她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凌厉,脸色又一下变得柔和:“不过我不在乎的。”


“我属鸡的。”


我张大了嘴巴,惊讶摆在了明面上,是意料之中,因为她本来面相就不大,又是意料之外,她竟然只比我大了三岁。三岁,叫什么二姨啊,我不服气,又开始默默怪罪起亲娘,这样的年纪,认作干女儿也绰绰有余。


不行,干女儿也不行,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和她有任何的亲属关系。


除非是那种亲属关系。我咽了唾沫,那堆对二姨不敬的想法再次袭来。


她吃面的手又停下,似乎思考着什么,突然笑起来:“黄鼠狼给鸡拜年?”


她这句像是无心的联想,却不知道真实说中了我,我抓紧了裤腿,提醒自己不要暴露,记得伪装。


黄鼠狼给鸡过生日,白展堂,你没安好心。


“属鸡…四十五?”我故意掐了指算着,果然挨了她的打。


我硬生说大了两轮,把她气笑了,恨恨打了好几下,但软软的没有力气:“我像四十五吗!”


打在刚才她抱着的那边胳膊上,痒痒的。


“不像不像,年轻着呢。”我笑着谄了媚求饶,又暗自壮了胆子,装作无意的,东边西边地开始敲打:“年轻!你人还这么好,怎么不想着再嫁一个,人往后还有几十来年,不可惜吗。”


她又突然收了笑,明显愣住,盯了我好一会儿,盯得我觉得自己冒昧,哪能瞎管二姨的私事,还没准备要向她请罪,就听她说“你这话,和他说得一样。”


“谁?”

“我以前那男人。”

“他…他也说过?”


她变得严肃,继续放肆看着我的眼睛,不晓得在思索什么:“他死之前说不舍得我一辈子给他守寡,让我早点改嫁。”


“那他还挺好…”

“是很好,他对我太好了。”她喝了口汤,叹了气:“就是命短,所以我还是守到现在,这是我欠他的。”


“这怎么能是你欠他…”

“因为我不爱他。”


我一怔,和她的眼睛对上,多了许多淡漠,却又十分尖利:“你可不许告诉别人。”


我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她那样看我,定是在考量这些话,她该不该给我说。


“十八岁我就嫁过来了。”她歪了身子,朝窗外看了一眼。


“那天我好开心,盼星星盼月亮,终于离开了处处管制我的家,盼来自由。还真是像你…不,是你像我。”


“可哪有那么简单,想要自由,得拿其他东西来换,也是我的报应,是年轻啊,年纪太轻了,想法太潦草,成日只喊着想嫁人,却没想过嫁的人我喜欢不喜欢。不过我试过的,试着让自己喜欢他,可惜,失败了。”


“他不让我受累,就让我每天在家里给他做做饭,说女人相夫教子就够了,不过等不来孩子,才几个月,他就死了。”她又笑起来:“以为自己有了自由,其实只是换了个地界被管制,被不同的方式管制。像你,离开了衙门,离开了娘亲,到我这里,也得让我管。”


我听得懂二姨煞费苦心的教诲,但是心里反复闪回她说她不爱那个男人,很是开心。


“但是我喜欢你管着我。”

“嗯,展堂乖啊,比二姨乖。”


她笑得宠溺,喝的是汤,却像喝了酒脸颊上泛了两块奇怪的红,扶了桌子一只手撑起下巴,离我又近了一些。


我觉得更了解了她,又欣喜她信任我,愿意说给我听。可也看出来了,一定不止她才说的这些,她那张笑脸之下,掩盖着更多苦楚。


“那你…还守吗。”我还在试探。

“守着嘛,现在还不知道嫁给谁呀。”


“不知道嫁谁,就嫁给我啊。”我嘟囔,故意说得像玩笑话,看她的反应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”她果然大笑起来:“你这瓜娃子,哪有娶二姨的嘛。”


“我可不是小孩儿了,今年过了生日,该十九了。”

“十九怎么不是小孩儿…”

“你十八不都嫁人了。”


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,顶了嘴,也许是听到佟湘玉区区年长三岁,却总带着调笑晚辈的口吻,那股子不服气压制了许久,终于要压制不住了。


什么后路也不想留了,我明目张胆地提醒,反抗,让她不要再把我当孩子对待。


“你不喜欢我吗。”

“怎么不喜欢,我这好外甥这么能干…”


外甥,外甥,她好像在故意说给我听。


“别这样叫我了!”我生气,声音大了,却吓到了她,脸色突变。


真的是一时之勇,一见她皱起眉,我又习惯性慌张,可事到如今却又怎么也退不了了,掐了大腿,干脆一吐而快。


“不是…不是喜欢就可以了吗!我从到这里第一天起,就满脑子只想着二姨,连梦里都是!”


“每天看着二姨,在我眼前走来走去,对我说每一句话,对我笑,二姨每次摸我的脑袋…不,你的手…你的手就算碰到我,我都要疯了…”


她神色已经明显变得惊慌,在我要抓她的手时站了起来,我追着,她又紧张得退了两步。


“二姨,我好喜欢你,我…我想…”


“你想什么!”她打断我,声音也大了,颤得厉害,像是被吓得,又像是被气得,我看见她身子居然也颤了起来。


“你想…你只个无耻的,无耻的…”她激动无比,竟然整话也说不清楚,眼眶变得猩红:“好色之徒!”


一语中的,她一下说中我的亏心事,我无法反驳。


常常想的有关于二姨的那些东西,确实有那些万万不能说出口的肮脏之事。


可也不止那些的,见她气极,我手足无措,想再说些什么,又吐不出个所以然来:“不,不是,我…”


“你别说了,对不起…展堂…”


她真的在害怕,竟然突然给我道歉,退至床边,眼神变得可怜,像在乞求,我突然被她枕边的一抹光闪了眼睛。


那是一把剪刀,她站在床边,是已经在做防备的姿势。


来她房间多少回,但从没有敢往床上瞧过,我像被一盆凉水浇醒了头。她怎么会不必退呢,她为了全身而退处处小心,睡觉的时候身边还要陪着剪刀防身。


而我把她想成浮花浪蕊的女人,平日装得一身正气,实则背地里的想法轻浮下贱至极,如今让她的枕边的准备没有落空。


那盆凉水把我的伪装冲了干净,我确实就是一个好色之徒,狼狈不堪逃出了她的房间,我听到身后传来她细细的抽泣声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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